要怎樣說明才能夠讓人們理解呢?這個女人癡迷的是語言。為此她受盡傷害,為此她不惜明白地 告訴所有讀者:瞧,我并不是一個所謂的文學天才。沒有了其他敘事手段作為遮掩,寫作會顯得尤為艱難。她用破壞的方式經(jīng)營著屬于所有人的語言,一次一次把語 言帶向更遠的邊界。甚至,她的實驗不再限于小說語言的范圍內(nèi),還指向了文學傳統(tǒng)的樣式——戲劇,也同樣指向了二十世紀新興的產(chǎn)物——電影。
又要怎么樣抵抗,才能夠逃脫她為我們布下的所謂愛情的陷阱呢?在她所有的故事里,都有一個“要愛而不得”的模式,尤其是在《情人》之后。她那樣沉痛地寫 道:“衰老的過程是冷酷無情的。”如果說這么慘痛的文字也依然沒有阻擋偽浪漫的蔓延,或許圍繞結(jié)尾發(fā)生的事情讓我們能夠相信,這真的不再是一個愛情故事。 在與《情人》電影導(dǎo)演讓-雅克·阿諾暴風雨般的斗爭過程中,杜拉斯一直對著阿諾的電影劇本破口大罵,指責劇本是一堆垃圾,罵聲持續(xù)到最后一頁。阿諾等她罵 完了之后,平靜地告訴她:“可這是你的原作呀,一個字沒改。”
她說,哦,寫的時候我醉著……
“醉”是浪漫的字眼,事實是,杜拉斯酗酒。酗酒的背后,是軟弱、掙扎、不能自拔,在毀滅與重生之間徘徊。這就是寫作者沉淪的形象。讀者也許因為這個原因,才對杜拉斯又愛又恨吧?而不僅僅因為那個或許并不存在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