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更早出現(xiàn)的由比利時另一個漫畫家創(chuàng)作的小男孩“丁丁-呂丁”,薩杜爾認為很可能就是丁丁的藍本,但當他在書中用兩個頁碼擺出《丁丁-呂丁》的封面和一頁內(nèi)容,譯者卻沒有理會上面的文字——也許是因為埃爾熱否認丁丁跟這個人物有關,所以譯者覺得丁丁迷只要看看他的模樣是不是有點像丁丁就夠了?
不過,凡事大概都有兩面,薩杜爾選擇問答體,不加修飾、不加注解,這樣做除了可能向丁丁迷提出挑戰(zhàn),也是有好處的,比如,讓埃爾熱得以展現(xiàn)他作為“永遠的童子軍”的一面,而且是通過他自己的口語化的語言一點一點地說出來,并非后人進行的所謂客觀的歸納總結。
事實上,跟訪談相比,書中穿插的埃爾熱自己講的故事更容易閱讀,也更生動。
比如,在他的筆下,一切是以最自然不過的方式開始的:像多數(shù)男生一樣,“英雄兒童”的形象從小就占據(jù)埃爾熱的腦海。他在讀小學的時候,圖畫課成績是所有科目當中最糟糕的,理由就是老師布置的作業(yè)跟“英雄兒童”無關,而是鐵柵欄之類的常規(guī)題目。于是他策動了一次自己稱為“報復”的行動,在1919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紀念日當天,他在黑板上畫了一幅愛國主義作品,“在大量彩色粉筆的渲染下,比利時軍隊打得德國軍隊落花流水”,效果是那么出色,就連剛剛給他的圖畫作業(yè)判不合格的老師也被感動了,以至于要求再看一次他的圖畫作業(yè),只不過,看完以后,老師覺得應該維持原判,還是不合格。
那一年他十二歲。
當時他的名字還是喬治·雷米。前一年,1918年,他加入了童子軍,“因為我是童子軍,所以我開始把一個小童子軍的故事講給其他童子軍聽”,由此誕生了《冒失鬼巡邏隊長托托爾》,1926年開始在《比利時童子軍》連載,從此他也有了筆名,叫做埃爾熱。
1929年1月,在一份報紙副刊上,丁丁誕生了,“有點托托爾弟弟的感覺,一個當上了記者的托托爾,但骨子里還是童子軍”。
多年以后,直到1970年代接受薩杜爾采訪時,埃爾熱依然毫不掩飾自己對童子軍經(jīng)歷的態(tài)度,說這給了他積極的影響,尤其是他的反問,“做好事,熱愛和保護自然與動物,努力堅守承諾,這難道可笑嗎?”即使在三十年后的今天聽來仍然有著不同尋常的震撼力。
由此想到美國作家羅伯特·福格姆的《我要學的都在幼兒園學會了》,又或者更早一些的意大利作家埃蒙多·亞米契斯的《愛的教育》,跟埃爾熱的反問一樣,擺在我們面前的是同一個問題:小時候,不僅有“人之初,性本善”這個具有決定意義的大前提,而且,在多數(shù)情況下,我們接受的原則也是好的,榜樣也不缺少,就只是從幾時起,漸漸有些人還是做了另外的選擇,由此產(chǎn)生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反過來,自己之所以會一邊覺得吃力,一邊還是愿意仔細看完《丁丁與我》,說到底,也是因為一切能夠證明赤子童心仍然存在且繼續(xù)受歡迎的例子,比如埃爾熱和他的丁丁,以及舒爾茨和他的查利·布朗,就像劃破黑夜的星光那樣叫人感到踏實,感到溫暖,而這樣的星光是永遠不會嫌多的,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