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河岸》是蘇童唯一有著鮮明時代背景的長篇。這部被認為是蘇童創(chuàng)作進入新階段的作品,也可能是作家對現(xiàn)實發(fā)言的開始。
蘇童終于完成了關于河流的小說。
童年推窗見水的生活,喧囂的碼頭,船民的怪癖以及河水的靜謐,成為他新出版的小說《河岸》的藍本。香椿街上的少年被位移到70年代的油坊鎮(zhèn),那個變異年代之下,少年被岸上的人驅(qū)逐,永久流放。
荒誕的時代,與那個時代下被壓抑的命運,以及歷史中的懸案,以一種先鋒意象的敘述,從一個少年的口中流出,也被懸置在岸邊與河流的對峙之中。
5月20日下午,剛剛從蘇州回到南京的蘇童走進夫子廟旁的一家咖啡館。
牛仔褲,襯衫的袖子挽到手臂上,坐下后,點上一根“中華”,瞟了一眼窗外的拆遷廢墟,蘇童開始講述《河岸》的創(chuàng)作過程,從他一直耿耿于懷的開頭說起,“我自己一直覺得那是一個特別牛B的小說開頭。”
新作原型來自童年的河岸
“他不能到岸上去。”蘇童在萊比錫寫下了小說《河岸》的第一句話。這是他多年前就已想好的小說開頭。兩個月后,蘇童發(fā)現(xiàn)這個第三人稱的敘述讓他陷入了一個無法自圓其說的圈套。于是,他廢棄了7萬字的寫作,重新開始。
“一切都與我父親有關。”他這樣寫道。
少年的敘述開始了。庫東亮的父親庫文軒因為身上一個魚形胎記被認為是烈士的后代,在文革年代,庫文軒的烈屬頭銜遭到質(zhì)疑,隨后生活作風問題被揭露,精神和身體的雙重羞辱逼迫庫文軒自我流放到船上,從此與岸劃界為敵。處于成長期的兒子庫東亮奔波于岸邊與河流,父子之間對峙與和解的命運關系,反射著那個特殊年代的荒誕和無奈。
小說《河岸》中的水上世界,成為岸上生活的投射和反襯。有關河流的故事,一直是蘇童無法放下的心結(jié)。蘇童的父母是蘇州第二代移民,父輩從長江太平洲移民蘇州,仍舊被水圍困。蘇童兒時的房間推窗見河,70年代,那條狹長的河道充滿喧囂;夏季,船只可以堵滿河道,蘇童的母親就從一條一條銜接的船上走到對岸上班,蘇童則坐在窗邊看船。
隔壁的舅舅家里寄養(yǎng)著一個船民的孩子,“孩子的奶奶和岸上的一個老光棍年輕時曾經(jīng)有一段故事。那個老頭和我舅舅是朋友。”在蘇童的回憶里,這個比蘇童小一歲的男孩戴著金耳環(huán)——這是當?shù)卮竦臉酥?。為了能讓孫子讀書,孩子被放到岸上寄養(yǎng),在岸上孩子的嘲笑聲中,他成為了蘇童的玩伴。蘇童說,那個男孩對自己這部小說的觸動“蠻大的”。
從小說中庫東亮的身上能找到那個男孩的影子,孤獨而惶恐,被棄于河水與岸邊。雖然小說的情節(jié)完全來自虛構(gòu),但蘇童童年的記憶成為小說的基調(diào)。蘇童和一群孩子到家附近的碼頭偷紅薯干,喧鬧的碼頭成為了小說中重要的坐標。他潛水嬉鬧時聽到水面反射的回聲,是小說中河水說話的原型。但小說中的“人物和故事都是漸漸膨脹出來的”。
蘇童說,“這是我唯一一次對一個時代做這么一種正面描述。”小說《河岸》中充滿了隱喻和象征,全部指向那個荒誕的年代。如果說蘇童以往大部分作品的時間都是被懸置的,那么《河岸》注定是一個只能發(fā)生在70年代的故事。
“放下愛好,干點大事”
20萬字的《河岸》,是到目前為止蘇童寫的篇幅最長的小說。在一直關注蘇童的批評家王干看來,這部小說整合了他以往作品的很多特點:敘事角度、心理刻畫、對往事的追憶,歷史懸案和先鋒意象。
蘇童的創(chuàng)作自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被文學圈內(nèi)和大眾接納的大多數(shù)作品都為中短篇。而自《妻妾成群》被張藝謀改編之后,蘇童刻畫女性的功力被廣泛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