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日報訊 余秉翰
在我老家的書柜上,擺著一本1983年版的《新華字典》。封面早已模糊不清,正反用厚白布膠帶緊緊裹著,如果不是父親用鋼筆在上面寫著“字典”兩字,誰也猜不出它是什么東西?,F(xiàn)在,摩挲著它發(fā)黃破損的內(nèi)頁,想象一下,我與書的第一次親密接觸該是多么不堪——那雙稚嫩的小手試圖打開它,卻把它撕揉得如此面目全非。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第一本書。
這部字典的鄰居,是一本《少兒唐詩一百首》。扉頁上,一個古代的童子正襟危坐,一位婦女站立其后,微笑著指導(dǎo)他讀書寫字。這幅圖畫正如我和母親,那時的我蜷縮在被窩里,或是趴在小桌邊,聆聽母親每天必須為我讀的一首唐詩。那一段段優(yōu)美押韻的旋律,在頭頂?shù)牡跎?、發(fā)紅的電燈泡、14寸電視機(jī)上空盤旋,像一段遙遠(yuǎn)的歌謠在耳邊繚繞。
我記得這本書一面是文字,一面是配圖。每年小學(xué)的繪畫比賽前,我都會反復(fù)臨摹那些簡單生動的圖畫,現(xiàn)場用毛筆蘸了水彩在道林紙上“山寨”出來,并用鋼筆題注:“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記憶中,班主任此時總是在一旁微笑著,她頭發(fā)斑白,總是胳膊下夾著講義,眼角紋上掛著慈祥。我喜歡上語文課,因為喜歡聽她為全班朗誦課文,這仿佛是聽母親讀詩的一種延續(xù)。有一次,她輕輕踱步,為我們朗誦《十里長街送總理》,突然淚水打濕了她的臉,哽咽得發(fā)不出聲。孩子們靜悄悄的,幾個女生也哭了起來,平時搗蛋的男孩不知從哪弄來了紙巾遞給她。我忽然發(fā)現(xiàn)文字竟有如此神秘的魅力,一種不可言傳的力量,不同于母親帶有疼愛味道的唐詩傳頌,也不同于我們有口無心的晨讀背誦,讓我們身臨其境,終生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