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后陳賡與家人合影
采訪陳賡的長子陳知非、次子陳知建、女兒陳知進以及部下王恩田
采訪時間 2003年1月
采訪地點 北京靈境胡同
采訪對象 陳知非(時年74歲) 陳賡與王根英的長子
原航天部高級工程師
陳知建 陳賡的次子 原重慶警備區(qū)副司令員 少將
陳知進 陳賡的女兒 北京301醫(yī)院主任醫(yī)師、教授
王恩田 原八路軍一二九師三八六旅宣傳隊隊員
采訪記者 董雅麗
“見他的時候,我心里緊張”
陳知非是陳賡與王根英唯一的兒子,王根英在1939年犧牲。陳知非聽說父母1927年結(jié)為夫妻;聽說他們異常恩愛;聽說1933年他們在上海相繼被捕。陳知非對于父母的印象幾乎空白,基本上都來自別人的講述。
記者:由于當(dāng)時的革命形勢,老革命家的孩子在幼年時期由父母親自帶大的實在不是很多,您的童年好像都是與外婆在一起,您和父母接觸的機會很少吧?
陳知非:是啊。我的名字都是我祖父給起的,我是1929年出生的。從記事的時候起我就和外婆在一起,記事的時候我就不知道我父親母親是什么樣子。我與母親合影是兩歲多,但是我這個人記事晚啊,我父親母親什么樣子都是我的姥姥告訴我的。
記者:所有的孩子在小的時候都希望能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可是您的父母卻因為革命工作,只能把您托付給您的姥姥。孩子總會對自己的父母產(chǎn)生思念之情,那姥姥是怎么向您描述父母的?
陳知非:她告訴我說,你父親是共產(chǎn)黨的官。我小的時候就知道,別去向外人說。從小我就知道我父親母親都是共產(chǎn)黨里頭的。在我小的時候總是聽我外婆給我講我媽在上海鬧罷工的事情,說我媽凈闖禍。把那個槍搬到自己的家里來,步槍,搞什么起義嘛。她把槍放到我們家桌子底下,我那個大舅舅嚇得要死。他給我講我媽罷工,我舅媽也知道,我舅媽也是紗廠的工人。說外國汽車要撞她(我母親),她站著不走,結(jié)果那個汽車就停了。
記者:您小時候和您母親在一起的時間不是很多,在您的記憶中,您對母親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段時間?
陳知非:我印象清楚的就是我媽在南京坐牢。她常常給家里寫信來,還給我繡了一個枕頭,有時候還給我寄來小孩玩的東西。我母親在監(jiān)獄里待了9年,經(jīng)常給我寄枕頭、布娃娃之類的東西。我媽出獄以后就根本沒到上海來,直接去延安了。
盧溝橋事變以后,日本人攻打上海。我和姥姥就在法租界里待了好幾個月,有點相依為命的感覺;厝サ臅r候家里房子都燒光了,什么都沒有了。沒辦法,我們就搭了一間小房子住在里面。姥姥老是哭啊,在那個被火燒得一塌糊涂的地方哭了好幾天。
記者:后來隨著國內(nèi)形勢向有利于革命的方向發(fā)展,您父親也有條件把您帶到身邊,父子團聚。他是怎么找到您的?知道自己就要見到父親,您的心情是不是很激動?
陳知非:那時候上海有地下黨,我父親派人到上海來打聽我的下落。那是1946年,我父親派人來打聽,說要把我接到解放區(qū)去。那時候我們沒事干,我在家里生活也不好,我吃得多,我舅媽就瞪眼。
我走的時候,國民黨和共產(chǎn)黨正在談判。我上路的時候很高興,心里想總算能夠離開上海,可以到外面去看看了。我在蘇北上船,碰到游擊隊員,不穿軍裝的。我當(dāng)時對槍比較感興趣,這可能是遺傳。然后到山東,曲阜解放了,進曲阜去看,全是石頭碑。當(dāng)時吃飯倒不發(fā)愁,斗地主也見到了不少新鮮事,一路上經(jīng)過了曲阜、泗水、靈巖等許多地方。那時候沒有車,就開個路條,到這個縣政府。縣政府一看我們行動不方便,就讓我們住下。第二天他們派人送我們走,有時候騎騾子、騎馬,有時候坐牛車。過封鎖線的時候,就由山東民兵保護我們,有20多個民兵,我以為封鎖線多厲害,結(jié)果過了以后,我問他們過了沒有,他們說早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