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日報(王慶堂)四月初,天氣一下子暖和起來了,窗前的梧桐樹一夜之間生出了鵝黃色的嫩芽。不幾天,滿樹都是青翠的綠葉。我坐在陽臺上,看著這醉人的天幕,心神仿佛融進了這鮮潤的綠色,隨著這一片綠色在春風里飄蕩。
梧桐樹己經快30年了,這些年,它由一個歪歪斜斜、不屑一顧的小樹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了。樹稍越過了六層樓房,樹冠裝滿了周圍樓房和道路的所有空間。微風吹來,樹枝輕盈地舞動著,嘩嘩的樹葉為樹下人唱歌。
梧桐樹是幸運者。幾十年前,小區(qū)道路修好后,路旁栽植了近百棵小梧桐,不幾天,不知被誰在夜間拔了個精光??墒窃诼饭諒澨幈唤ㄖ爜G棄的一個腳手架后邊還有一棵丑陋不堪的小梧桐,歪歪斜斜地插在行道邊。不知是腳手架擋住了偷樹人的視線,還是偷樹人嫌小梧桐丑陋。這棵小梧桐就幸免了一場劫難,艱難的幸存了下來,存活著的梧桐不顧一切地瘋長。幾十年功夫,便長成了小區(qū)唯一的、最大的、資格最老的梧桐樹了。
我的小屋就在梧桐樹下,梧桐樹的枝葉遮擋了我陽臺的一角。其實,陽臺對我是很重要的。它是我?guī)资椒矫仔》孔佑^察大自然的唯一窗口。被遮擋了的陽臺雖然冬季曬不上太陽,可到了夏天,只要一走出屋子,滿眼的綠色向你撲來。好象一下子融入了大自然,囿于囚籠的感覺頓時消失。因此,每到春天和夏季,我每天除過午休外,多是坐在陽臺上看綠、看書,聽梧桐樹下的故事。
清晨,陽臺外邊藍的天、白的云、綠的樹、飛的鳥、高的樓,就是一幅純天然的風景畫。清晨的梧桐樹也是最活躍的時候,剛爬上東龍山塔頂?shù)某枌⒁皇馉N燦的光撤向梧桐樹樹葉上時,梧桐樹樹葉也變得金燦燦的。這時,梧桐樹活起來了,它的樹枝開始舞動,舞動著的樹枝喚醒了睡在窩里的喜鵲。兩只喜鵲在窩邊的枝頭上一邊跳躍,一邊喳喳地叫。接著又飛來了一群不知在啥地方吃飽喝足了的麻雀在樹冠的綠色中練歌。過了一會兒,可能是從金鳳山上飛下來一只畫眉落在梧桐樹上放開歌喉唱起了宛轉動聽的“通俗歌曲”。那群小麻雀也許是怕人笑話它唱得難聽,也許是處于嫉妒之心,又一窩蜂地飛走了。又過了一會兒,一群不知名的鳥兒又趕走了那只身單力薄的畫眉,在滿樹上跳躍、歡唱,這里成了鳥兒的樂園。
中午,梧桐樹下陰涼處圍著幾個滿頭銀發(fā)的老人在?;ɑㄅ啤K麄兠媲皵[放著幾張已揉得皺巴巴的塊塊、毛毛錢,不時地贏來輸去。一會兒有憨聲憨氣的大笑聲,一會兒有粗聲粗氣的爭吵聲。跟前站著幾個觀棋不語的君子和指手劃腳的人,給梧桐樹下憑添了幾分生氣。
晚上,一輪明月掛在樹稍上,勞苦了一天的喜鵲在窩里睡覺。梧桐樹下昏黃的路燈光里有幾個老漢在諞閑傳。一會兒張說一段,一會兒李說一段,為爭著說古經,爭得臉紅脖子粗。只聽一個老漢說:“從古到今,老人對娃是真心,娃對老人就不一定了。過去,有一個老婆婆早年守寡,受盡了苦把兒子拉扯大,給兒子娶了媳婦。有一天,兒媳婦得了怪病,老婆婆給媳婦請來了神婆子,神婆子經一番禳治后給了些藥,說要用他媽的心做藥引孓。于是,兒子向他媽要心,他媽答應了。兒子把他媽的心取出來,捧在手上就跑,一不小心摔倒在門檻上。兒子手上捧著的他媽的心問:該沒把我娃絆疼吧!”“你倒說的個屁話,娃還能把他媽的心給剜了,心有嘴哩?還會說話!”一個沒爭上說古經的老漢氣呼呼地站趕來走了,幾個老漢都走了。
曾記何時,梧桐樹還年輕的時候,這里曾是繁華之地,也曾經有過輝煌。梧桐樹的前邊是一天到黑人群熙攘的小吃市場。梧桐樹后邊住著地縣10多個有權有錢單位的人。早晨接送領導的小轎車從梧桐樹下呼嘯而過,急著上班的衣冠楚楚的公務人員的新皮鞋、高跟鞋不停點地敲打著梧桐樹下的水泥路面。晚上,小車拉著喝得躺在車里不省人事的;被人架著己熏熏大醉走不來路的;面紅耳赤、腳底辮蒜、走路東倒西歪的各色人等,都從梧桐樹下走了過去。有時,還有些好心者爬在樹上給梧桐施“肥”,吐得污穢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