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也丟了兒子的四川人何順蓮,她至今仍為一件事后悔。“兒子已經(jīng)4歲了,我卻沒有去刻意教他記住家里的地址和電話號碼,我真后悔,如果教他記了,興許有機會能自己找著家。”后來女兒稍大些的時候,何順蓮就一遍遍教這些曾經(jīng)未教過兒子的東西,直至不管誰問,幼小的女兒都能流利地說出父母的姓名、老家的地址和一長串手機號碼。
幼孩城中“放養(yǎng)”
2000年,何順蓮和老公一起帶著年幼的兒子從四川廣安老家來到昆明打工,因為在老家蓋新房子欠了一屁股債,他們得掙錢還債。
初到昆明,和大多數(shù)沒有文化的外來務工者一樣,老公跟著別人做裝修,而何順蓮則自己在家?guī)Ш⒆?。他們租住在官渡區(qū)平橋村,一個人口密集、環(huán)境較差的“城中村”,但房租相對較便宜。“做裝修一天也就掙幾十塊錢,老公一個人養(yǎng)家,很辛苦,我看著心疼,就想著自己也干些零活補貼家用。”跟老公商量后,何順蓮把婆婆從老家接來幫自己帶孩子,而她干起了針織的活計。“就是拿了訂單和原材料,然后帶回家來做,每做一件,可以賺一毛五分錢。”
為了多賺錢,何順蓮每天從早到黑一直趴在縫紉機上,經(jīng)常忙到深夜。一天,婆婆領著兒子出去玩兒,結(jié)果孩子丟了。何順蓮為此直埋怨自己,“如果不做那個活,如果我自己帶娃娃,也許就不會丟了。”
和何順蓮一樣,絕大多數(shù)到昆明打工的外來人口都租住在官渡和西山兩區(qū)的“城中村”內(nèi),通常是十幾平米大的一間出租屋,除了床,幾乎連個站腳的地方都沒有。昆明警方提供的數(shù)據(jù)顯示,截至去年,官渡區(qū)常住人口為55.8萬人,流動人口為52.9萬人; 以區(qū)內(nèi)其中一個城中村———福德村為例,該村常住人口僅1.8萬人,而流動人口就有6.1萬人。
諸多外來人口的涌入,讓官渡區(qū)各個城中村的大街小巷,熱鬧異常,在這里隨處可見的場景是:大人們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孩子們自顧自的在巷子里、在攤點旁玩耍,來來往往的陌生人,幾乎看不出這些幼小孩子的家長在哪里。這些外來務工家庭平均每家都至少有兩個孩子,而一家三個孩子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多數(shù)外來務工者因為學歷低,幾乎沒有什么固定職業(yè),男的大多在建筑工地干活、做些裝修,或者以騎摩托載客謀生;女的多數(shù)租個攤位賣菜賣水果賣衣服,做點小生意。
為了維持生計,忙于養(yǎng)家糊口的父母們很難分出精力專門照看幼小的孩子,許多孩子處于放養(yǎng)狀態(tài); 而在人員混雜、人口流動極大的城中村內(nèi),這些孩子就成了人販子下手的主要目標,經(jīng)常是人販子抱著小孩說,給你買好吃的或者給買玩具,孩子就乖乖跟著走了。
自從兒子丟了后,何順蓮再沒搬過家,“不敢搬,總覺著兒子有一天能自己找回來。”何順蓮在老家蓋新房子欠的債早還清了,可新房子卻一直沒等來它的主人,至今空著。
“當年為什么不看好我?!”
2012年,在福建,幾個未成年因偷了一塊玉,最后被警察抓獲。警方通知家屬前來處理,其中一位趕來的親屬說,孩子不是親生的,是買來的,到現(xiàn)在還沒戶口。警方隨即將這位14歲青少年的血型輸入了DNA尋親數(shù)據(jù)庫進行比對。就這樣,丟了兩個兒子的羅芹英找到了小兒子。
羅芹英得到消息的那天,坐臥不安。在警方的安排下,她和丈夫千里迢迢趕到福建接孩子回家。“見到孩子時,有點陌生,穿一雙拖鞋,很落魄,我心里很難過,孩子受苦了,但看到他好手好腳的,我又很高興,因為之前我特別擔心孩子被買去弄殘手腳,當乞討工具。”對著9年未見卻朝思暮想的兒子,夫婦倆痛哭流涕,可眼前的孩子卻始終一臉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