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開羅4月24日電 4月25日，是埃及蘇伊士運河破土動工165周年的日子。
“你問我這條運河意味著什么，我想告訴你的是，那是我的家人和朋友埋葬的地方�！�
開羅郊外，暖陽下，八旬老人瓦埃勒·卡杜爾坐在窗前，思緒飄向那條自己曾守護近半個世紀的河流�！翱赡茉趧e人眼里，蘇伊士運河只是一條貿(mào)易通道，但對埃及人來說，那里流淌著血和淚，那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
蘇伊士運河的歷史，就是一部埃及人民反帝反殖民斗爭的歷史，充斥著西方國家地緣博弈、債務陷阱等陰謀算計，也見證了埃及尋求獨立自主、加強南南合作的奮斗歷程。
1月13日，在埃及伊斯梅利亞省，一艘貨輪行駛在蘇伊士運河上。新華社發(fā)（艾哈邁德·戈馬攝）
“掐斷英國的輸血管”
英國歷史學家喬治·柯克曾這樣評價中東在世界地緣政治中的重要性：這里是“世界上兩個主要人口和權力集中地區(qū)”之間交往的必經(jīng)之路。誰主宰中東，誰就擁有使東西方之間“直接交往的通道暢通無阻、予以封閉或迫使重新開放的權力”。
埃及就地處歐、亞、非三洲交界的關鍵位置，也因此成為地緣政治博弈焦點。
18世紀末，先后邁入資本主義社會的英國和法國爭相在全球范圍內(nèi)擴大殖民地。通過在物產(chǎn)豐饒的印度、東南亞等地劫掠資源和傾銷商品，英國在這場“權力的游戲”中占據(jù)上風。攫取自東方的大量資源被源源不斷運回國，成為延續(xù)帝國霸權的命脈。
由于蘇伊士地峽的阻隔，英國與東方殖民地間無法直接通過海路開展運輸，滿載東方貨物的帆船只能沿非洲大陸，繞行好望角。漫長的海上航行充滿艱險，有統(tǒng)計稱，當時每年在海上失事的英國船只達600艘之多。
法國人看準了英國的“七寸”。時任法國駐埃及總領事的查爾斯·馬加利翁致信法國外交部長塔列朗指出：“（打通蘇伊士水路航線）將掐斷英國的印度輸血管……（對英國的）影響堪比好望角航路開通后對熱那亞、威尼斯的毀滅性打擊�！�
彼時，埃及仍在奧斯曼帝國控制之下。馬加利翁在信中提出一個大膽計劃：占領埃及。“法國如果能在開羅擁有主權，其結果堪比一個歐洲國家當下占據(jù)了好望角�！�
馬加利翁的建議被采納。1798年，由3萬余名法國士兵、300多艘艦船組成的軍團，在時年29歲的拿破侖帶領下遠征埃及。
這是1月27日在埃及首都開羅拍攝的尼羅河上的晚霞，遠處是吉薩大金字塔。新華社記者王東震攝
1798年7月21日，裝備新式槍炮的法軍在開羅以南6公里處遭遇埃及軍隊。埃及騎兵抽出彎刀發(fā)起沖鋒。拿破侖指著不遠處的金字塔對士兵們說：“你們來到這個國家是為了把居民從野蠻中拯救出來，把文明帶到東方……”隨即，他命令部隊開炮。
大炮轟鳴，滑膛槍噴出火焰，沖鋒中的埃及騎兵紛紛落馬。親眼目睹戰(zhàn)事的埃及歷史學家阿卜杜勒·拉赫曼·賈巴爾提這樣描述當時的場景：“火藥產(chǎn)生的煙霧變得漆黑，世界籠罩在塵埃與硝煙之中，人們似乎感覺到地在震動，天在崩塌�！贝艘�，法軍大獲全勝。埃軍約6000人死亡，而法軍僅傷亡約300人。
拿破侖隨即占領開羅。他給哥哥約瑟夫去信說：“埃及的土地豐饒富庶，舉世罕見……但說起埃及人，他們都是未開化的野蠻人�！�
馬克思曾對被稱為“野蠻人”的被殖民者與自詡為“文明人”的殖民者做過這樣的對比：“半野蠻人堅持道德原則，而文明人卻以自私自利的原則與之對抗�！蔽鞣酱蛑拔拿鹘袒逼焯栠M行殖民擴張的結果，就是“使未開化和半開化的國家從屬于文明國家，使農(nóng)民的民族從屬于資產(chǎn)階級的民族，使東方從屬于西方”。
最終，由于工程師的測量誤差以及英國和奧斯曼帝國的軍事干預，拿破侖在蘇伊士地峽開鑿運河的愿望未能實現(xiàn)，但殖民者已經(jīng)萌生的貪念又豈會輕易作罷？
至此，埃及人圍繞這條運河的百年屈辱史才剛剛拉開序幕。
“埃及不過是充當公債的抵押品”
在曾為蘇伊士運河管理局工作了大半輩子的卡杜爾看來，真正促使埃及人在一個半世紀前走向沙漠開掘運河的，是心底那份對現(xiàn)代化發(fā)展的渴望。
19世紀中期，屢遭列強欺凌的埃及決意通過西式改革實現(xiàn)國家富強。此前通過武力強占埃及不成的法國人，看到了新的機會。
曾擔任法國駐埃及亞歷山大港副總領事的費迪南·德·萊塞普以顧問身份多次向埃及總督穆罕默德·賽義德力陳開挖蘇伊士運河對于埃及發(fā)展的重大意義。
1854年11月15日，萊塞普與賽義德一道騎馬走在地中海岸邊，看到“一道從東到西橫跨于海陸之上的彩虹”。萊塞普手指彩虹告訴賽義德，如果支持修建運河的計劃，那他的功績將如彩虹一般“在歷史上永恒地發(fā)出如此耀眼的光芒”。
萊塞普后來在自傳中回憶道，賽義德聽后“臉上展現(xiàn)出友善的微笑，他緊緊握住我的雙手，鄭重作出同意的允諾”。
不久，賽義德與萊塞普簽訂開鑿蘇伊士運河的協(xié)議，埃及將運河開鑿權以及管理權出讓給萊塞普成立的國際蘇伊士運河公司，并無償提供工程所需土地以及五分之四的勞動力。
1月13日，在埃及伊斯梅利亞省，一艘輪船行駛在蘇伊士運河上。新華社發(fā)（艾哈邁德·戈馬攝）
為籌集運河開鑿所需的2億法郎資金，國際蘇伊士運河公司對外發(fā)售40萬股股票，但在法國僅售出一半多。除了埃及購買的不到10萬股，給英國、美國、奧地利和俄國預留的其余股票均無人問津，因為很多人都不相信這個項目能夠成功。法國人于是想方設法迫使埃及人買下剩余所有股票。
為支付這筆巨款，賽義德不得不以極高利率向英國和法國大額舉債。由此，埃及一步步邁入一個西方設置的債務陷阱。
1859年4月25日，萊塞普在塞得港揮動鐵鍬，蘇伊士運河挖掘工程正式開工。此后10年間，埃及付出約12萬勞工生命的慘痛代價，開挖土方7400萬立方米，建成一條長164公里，寬52米的水道，將紅海與地中海連通。
運河建成后，從英國倫敦到印度孟買的航程由10700公里縮短至6250公里，英法與東方殖民地間的往來成本大幅降低。
但對埃及而言，噩夢才剛剛開始。
由于運河建設過程中成本不斷飆升，埃及只能一次次向英法借貸。埃及的鐵路、土地甚至未來的運河收益，都被悉數(shù)抵押給歐洲人。運河建成之日，埃及財政已瀕臨破產(chǎn)。
回顧這段歷史，德國馬克思主義思想家羅莎·盧森堡指出：“歐洲資本幾乎吞噬了埃及的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大片的土地、勞動力以及勞動成果，最終都被一點一點累積，并轉化成為歐洲的資產(chǎn)。”
從運河開建到19世紀70年代中期的10余年里，埃及的外債增加23倍，而國家收入僅增加5倍，債務償還占國家總收入的三分之二。1876年，埃及再也無力償還像滾雪球般不斷疊加的債務，宣布破產(chǎn)。英國人趁機以低價收購了埃及擁有的蘇伊士運河40%多的股份。
借助金融手段，“文明人”輕而易舉地將“野蠻人”在自己的土地上以十年血汗、十多萬白骨建成的運河收入囊中�！澳鞘前＜皻v史上不堪回首的一頁�！笨ǘ艩柮媛侗�。
但殖民者的胃口并未滿足。1882年，為徹底控制蘇伊士運河，英國人出兵占領埃及全境。
法國學者雅克·貝爾克如此評價埃及的這段歷史：“埃及不過是充當公債的抵押品，底層是埃及古老而貧困的人民……最上層是由英法兩國金融界和外交領事分掌的中央銀行權利和運河管理機構，系統(tǒng)地將這個國家的財富、出產(chǎn)與盈余通過頻繁的轉賬、債券和蘇伊士運河源源不斷地轉移到倫敦、巴黎、維也納、柏林……一座牢不可破的（殖民）大廈在短短幾十年間，就建立起來了�！�
“消失的”埃及勞工
坐落于蘇伊士運河中段伊斯梅利亞市的一處精致法式庭院，曾是運河開鑿時期萊塞普為國際蘇伊士運河公司精心挑選的總部所在地。如今，這里已成為一座以蘇伊士運河為主題的博物館。
館內(nèi)收藏著運河開鑿時期的許多歷史遺存，其中部分藏品是由運河挖掘工程參與者保存下來的施工現(xiàn)場圖像資料。
一張張圖片中，能看到當時先進的蒸汽挖沙船、林立的大型起重設備、閑聊的白人監(jiān)工，但很少出現(xiàn)普通勞工的身影。挖掘運河的工人都去哪兒了？
這是3月24日拍攝的位于埃及伊斯梅利亞省的蘇伊士運河博物館。新華社記者王東震攝
美國新澤西理工學院學者穆罕默德·賈邁勒丁在研究蘇伊士運河史料后發(fā)現(xiàn)，埃及勞工被運河歷史的記錄者刻意排除在檔案之外。
運河開鑿過程中使用的勞工，幾乎全都是埃及農(nóng)民。從開工到通航的10年間，埃及累計征調150萬人參與建設，這是古埃及法老建造最大的胡夫金字塔時所征用勞工的15倍。為滿足法國人對工期的要求，埃及總督賽義德甚至下令將軍隊規(guī)模從6萬人裁減到1萬人，讓復員的5萬軍人都去修運河。
投入如此巨大人力，是因為機械設備的匱乏。與博物館圖片顯示的工地現(xiàn)場大型機械設備隨處可見的情景不同，事實上，運河的大部分挖掘工作都是靠工人用鐵鍬等原始工具完成。
曾在埃及生活的哥倫比亞作家路易斯·卡洛斯·巴拉甘認為，歐洲殖民者試圖將埃及人從運河歷史的記憶中抹除�！澳切]有埃及人的圖片，不僅生動展現(xiàn)了殖民主義是如何解釋、篡改并控制埃及形象的，也證實了歐洲將欠發(fā)達國家邊緣化的（歐洲）中心主義�！�
由于運河地處沙漠腹地，飲水匱乏是工人面臨的主要問題。按照國際蘇伊士運河公司與埃及政府的協(xié)議，工程方應當首先修建淡水渠，將水引到施工現(xiàn)場，然后再開始運河挖掘。但萊塞普為了盡早完工，在淡水渠尚未建成時就動工。工人們只能依靠駱駝運水或在沙漠中打井，但這遠不能滿足數(shù)萬人的飲水需要，工地上幾乎每天都有人渴死。
惡劣的生活條件加上高強度的體力勞動，導致瘟疫流行成為常態(tài)。天花、霍亂、肝炎、肺結核等傳染病時常暴發(fā)。在1865年一次霍亂流行中，大批工人倒斃，尸體遍布工地，一時竟找不到人收殮。
如此惡劣的工作條件僅屬于埃及人。法國學者娜塔莉·蒙特爾曾在《蘇伊士運河施工現(xiàn)場1859-1869》一書中這樣描述運河工地周邊兩種截然不同的場景：一邊是外國人享受著專屬的銀行、面包店和酒吧，另一邊是烈日下忍饑挨餓的工人們在痛苦勞作。
運河落成前夕，法國雕塑家弗雷德里克·奧古斯特·巴托爾迪訪問了埃及。他提議，在運河北端的塞得港豎立一尊以埃及農(nóng)民為原型的雕像。巴托爾迪還為雕像畫出了草圖：一位身著長袍的阿拉伯女性，手擎火炬，高高揚起，寓意“埃及為亞洲帶來光明”。
然而，浪漫的雕塑家并未讀懂政客的心思。他的方案遭到拒絕，理由是“資金不足”。運河建成后，在塞得港立起的是法國人萊塞普的雕像。
“蘇伊士運河是埃及人的運河”
盡管有多位親友在那場因收回運河而引發(fā)的戰(zhàn)爭中喪生，但卡杜爾仍為68年前埃及總統(tǒng)納賽爾那個“改變埃及命運”的決定而感到驕傲。
二戰(zhàn)后，隨著英法等老牌殖民帝國實力一落千丈，獨立斗爭風潮在長期遭受剝削壓迫的亞非各殖民地興起。
1952年，以納賽爾為首的埃及軍官組織發(fā)動革命，推翻親西方的法魯克王朝。次年，埃及共和國成立。
1956年7月26日，10萬埃及民眾聚集在亞歷山大市解放廣場，參加革命四周年慶祝活動。納賽爾面對眾人慷慨陳詞：“100年前，萊塞普告訴埃及人‘我是你們的朋友，我來造福于你們，并為了你們的利益而在兩海之間開鑿運河’……但這份‘友誼’和‘承諾’的結果，是1882年英國對埃及的全面占領�！�
“蘇伊士運河是埃及人的運河……我們決不再讓帝國主義和剝削者主宰我們，我們決不再讓歷史重演！”在熱烈的歡呼和掌聲中，納賽爾宣布，他已簽署法令，正式將蘇伊士運河收歸埃及所有。
這張資料圖片顯示，1956年7月28日，時任埃及總統(tǒng)納賽爾從亞歷山大市回到開羅，埃及人民聚集在車站、街道向他歡呼，表達對蘇伊士運河收歸國有的支持。新華社發(fā)
從起初試圖通過效仿西方模式的改革擺脫貧窮落后面貌，在殖民者精心編制的幻景中不惜代價開鑿運河，到破除對西方的幻想，趕走殖民者，收回運河，謀求獨立自主，埃及人走過了近一個世紀。
納賽爾將蘇伊士運河國有化的決定，在英國和法國看來影響到其核心利益。在威逼利誘失敗后，英法決定聯(lián)合當時與埃及交惡的以色列，通過發(fā)動戰(zhàn)爭推翻納賽爾政府，奪回運河控制權。
10月29日，以色列不宣而戰(zhàn)，對埃及西奈半島發(fā)起進攻。隨后，英法以“維護運河航運安全”為由介入，出動大量艦船和戰(zhàn)機，對埃及狂轟濫炸。這就是第二次中東戰(zhàn)爭。包括卡杜爾多名親友在內(nèi)的數(shù)千名埃及人，在這場戰(zhàn)爭中喪生。“這是永遠都抹除不了的記憶�！笨ǘ艩柭曇暨煅�。
開羅市中心的納賽爾博物館記錄著這段歷史。綠樹掩映中，這棟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灰色小樓就是納賽爾從發(fā)動革命到去世前一直居住的地方。
工作人員埃哈卜·卡里爾帶記者來到納賽爾生前使用的會議室。房間里擺放著數(shù)十張領導人肖像，有印度前總理尼赫魯、越南領導人胡志明等，正中位置是一張周恩來總理的照片�！斑@些都是我們的朋友，他們都曾對埃及獨立事業(yè)提供過重要支持�！笨ɡ餇栒f。
埃及人民的反殖民反侵略斗爭，在同樣曾遭受西方壓迫的其他國家引發(fā)強烈共鳴。萬里之外的新中國也加入聲援行列：北京市民舉行游行，表達對埃及的支持；中國政府以2000萬瑞士法郎現(xiàn)匯援助埃及政府；中國紅十字會捐贈價值10萬元人民幣的醫(yī)藥物資……
為表達感謝，納賽爾致信周恩來：“你們對于我們維護自由和獨立而進行的斗爭所給予的支持，加強了我們對自己正義事業(yè)的信心。我們有決心去粉碎……侵犯埃及主權的帝國主義企圖�！�
為防止蘇伊士運河再度落入帝國主義國家之手，埃及在蘇伊士運河自沉船只數(shù)十艘，使其徹底斷航。在埃及人民破釜沉舟的決心面前，在國際社會強烈聲討的壓力之下，侵略者最終撤出了埃及。
1967年，在美英慫恿下，以色列發(fā)動第三次中東戰(zhàn)爭，入侵埃及并占領西奈半島，迫使埃及再次封鎖蘇伊士運河長達八年之久。
2022年1月3日，一艘貨輪在埃及蘇伊士運河上航行。新華社發(fā)（艾哈邁德·戈馬攝）
1970年9月28日，為埃及以及阿拉伯世界獨立事業(yè)奮斗一生的納賽爾因心臟病發(fā)作逝世，年僅52歲。在他的葬禮上，幾乎所有阿拉伯國家領導人到場。超過500萬埃及民眾走上街頭，送別這位帶領埃及擺脫殖民統(tǒng)治的領袖。
“納賽爾是我們所有埃及人的父親。有了他，才有了今天的埃及�！笨ɡ餇栒f。
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學者蓋伊·拉倫在《蘇伊士運河危機起源》一書中曾這樣總結這段歷史：蘇伊士運河的國有化，讓埃及人以及其他阿拉伯國家和被殖民國家的人們歡欣鼓舞，因為納賽爾此舉將他自己、埃及乃至整個“非白人世界”，從歷史進程的客體，轉變?yōu)闅v史進程的主體——曾經(jīng)的被殖民者開始主宰自己的命運。
“我們的朋友在東方!”
如今，蘇伊士運河已成為全球貿(mào)易的咽喉要道。高峰時期，全球平均每天約30%的集裝箱和超過100萬桶原油經(jīng)過這里被送往世界各地。行走在運河岸邊，常遇到不同膚色的游客，三兩成群拍照打卡，滿載貨物的巨輪緩緩駛過。清風暖陽、碧海藍天，歷史的硝煙似乎已隨風消散。
然而，在平靜的表象下，埃及擺脫西方控制的斗爭并未結束。
從20世紀90年代初開始，美歐主導的國際金融機構通過大額援助和貸款，誘導埃及進行新自由主義改革，對西方資本徹底打開大門。一個多世紀前，英法正是通過這類金融游戲，將蘇伊士運河據(jù)為己有。美國學者萊夫滕·斯塔夫羅斯·斯塔夫里亞諾斯在1981年出版的《全球分裂：第三世界的歷史進程》中指出，西方“不能容忍埃及政治上和財政上的獨立”。
在發(fā)展道路上一次次被西方坑害的埃及人正在思考，如何才能擺脫延續(xù)百年的發(fā)展魔咒？
在卡杜爾看來，歷史已經(jīng)給出答案�！跋胂脒^去吧，誰曾壓迫過我們？誰曾幫助過我們？誰對我們所經(jīng)歷的苦難感同身受？我們的朋友在東方！”
2013年中國提出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后，埃及成為最早加入的國家之一。2024年1月1日，埃及正式加入金磚合作機制。如今，在蘇伊士運河兩岸，平等互惠的合作之樹已結出碩果。
在運河伊斯梅利亞段，一座由中國企業(yè)承建的雙翼平旋鐵路橋已完成各項應用測試，進入項目移交最后階段。隨著巨大的機械轉動裝置啟動，重1.5萬噸、總長640米的大橋兩翼緩緩旋轉，宛如兩條巨臂，在運河中間穩(wěn)穩(wěn)相握，將亞非兩洲相連。大橋正式啟用后，將成為埃及對西奈半島進行開發(fā)建設的核心通道。
在運河以南不到50公里的沙漠中，一座現(xiàn)代化工業(yè)新城初具規(guī)模，這就是由中國企業(yè)和中非基金共同出資建設的中�！ぬ┻_蘇伊士經(jīng)貿(mào)合作區(qū)。作為中埃共建“一帶一路”示范項目，合作區(qū)已吸引超過140家企業(yè)入駐，涉及新型建材、石油裝備、高低壓設備、機械制造等行業(yè)，帶動當?shù)鼐蜆I(yè)超5萬人。一些中國企業(yè)帶來的生產(chǎn)鏈，直接填補了埃及相關產(chǎn)業(yè)的技術空白。埃及總理穆斯塔法·馬德布利稱贊合作區(qū)“是埃及工業(yè)園區(qū)發(fā)展的理想典范”。
在運河對岸的西奈半島南部，一座由埃及和沙特合作建設的沙漠新城正拔地而起。根據(jù)規(guī)劃，這座新城將在2039年完成初步建設，成為中東地區(qū)重要的旅游、商業(yè)、科技中心。在埃及新行政首都、紅海海岸旅游景區(qū)等地，埃及與金磚國家的經(jīng)貿(mào)合作項目也越來越多。
截至2023年，埃及與金磚國家的貿(mào)易往來總額已占該國對外貿(mào)易總額的三分之一以上。目前，埃及還在積極推進與金磚國家建立本幣貿(mào)易結算體系，以減少對美元的依賴。
這是3月24日在埃及伊斯梅利亞省拍攝的由中企承建的蘇伊士運河鐵路橋舊橋改造升級項目。新華社記者王東震攝
“（埃及）期待著與金磚成員國的合作……以共同提高全球南方國家的聲音，促進發(fā)展中國家的權益。”在獲邀加入金磚機制后，埃及總統(tǒng)塞西第一時間表達謝意。
歷經(jīng)百年滄桑的蘇伊士運河，正見證古老文明開啟新的歷史篇章。
現(xiàn)在居住在開羅的卡杜爾仍會不時回到運河，去曾經(jīng)工作的地方看看�！澳鞘俏覀儶毩粝雽崿F(xiàn)的地方。我相信，那里也會成為我們發(fā)展夢想實現(xiàn)的地方�！�
【專家觀點】蘇伊士運河大學校長納賽爾·曼多爾
開掘蘇伊士運河是埃及人延續(xù)千年的夢想。為了開掘運河，埃及幾乎承擔了所有費用，并因此背上巨額債務，上百萬埃及兒女為之付出巨大犧牲。
英法殖民者利用埃及人的夢想，在運河開掘完成后長期霸占運河，并對埃及實行殖民統(tǒng)治，攫取埃及資源，使得蘇伊士運河和埃及都附屬于殖民國家。
納賽爾總統(tǒng)帶領埃及人民收回運河，在埃及現(xiàn)代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為阻撓埃及人拿回本屬于自己的運河，英法等國不惜對埃及開戰(zhàn)，但通過無數(shù)埃及兒女不惜生命的無畏斗爭，我們最終成功，這是埃及人的榮光。
今天，蘇伊士運河已成為助推埃及乃至世界經(jīng)濟發(fā)展的重要貿(mào)易通道。我們不會讓過往成為發(fā)展的負擔；走在自主發(fā)展的道路上，我們也不會忘記那段被殖民、被欺壓、被掠奪的歷史。作為教育工作者，我們會把這段歷史告訴下一代，讓他們銘記歷史。
埃及是發(fā)展中國家的一員。我們與發(fā)展中國家，尤其是同樣曾經(jīng)遭受殖民者侵略的中國，有著深厚的友誼和相近的文明。我們正通過與中國等發(fā)展中國家加強合作，來推動埃及發(fā)展進入新階段。正是基于這樣的期待，我們加入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并在今年成為金磚國家正式成員。
如今，在蘇伊士運河沿岸的中�！ぬ┻_蘇伊士經(jīng)貿(mào)合作區(qū)，在埃及的新行政首都，到處都能看到埃及與發(fā)展中國家合作結出的碩果。
一個地理位置優(yōu)越、基礎設施完備的埃及，正向所有全球南方國家敞開懷抱。發(fā)展中國家應該更緊密地攜起手來，利用彼此的優(yōu)勢和巨大市場，相互學習、取長補短，共同實現(xiàn)發(fā)展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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