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象一枝大寫意彩筆,寥寥幾筆勾勒,便烘托出詩情畫意來。詩情畫意,在春風里漫卷渲染,要不了太久時光,巨幅水墨山水便會問鼎出爐。
城里不知日子快。走出圍城,才發(fā)現(xiàn)春的勢頭竟然那么強勁。
車子在曲曲彎彎的鄉(xiāng)間公路上蛇行,太陽照耀在希望的田野上,沐浴著淙淙小河,撫弄得人渾身暖流洋溢,秦嶺大山的小河一下子躍入眼簾。
滿目盡是春天律動,人也跟著春心蕩漾。一個朋友說,再過十天半月,來拍攝剛饞:白生生地膜里,鉆出綠英英的洋芋苗,蔥綠的麥田,出脫得秀氣莊重,白一綹,綠一綹,簡直就是漂亮的彩帶嘛;一個說,對啊,那時山川河流,煙樹繚繞,鶯飛草長,野花遍地,蝶飛蜂舞……
行攝發(fā)燒友們激情大發(fā),停車拍攝。小河在眼中流動:小河一旦掙脫嚴冬羈絆,便出脫得情竇初開少女一般,含情默默,韻味撲面。水邊無名小草,一個勁地瘋長,河水滋潤出迷人少婦一般養(yǎng)眼美景。
目光乘著曲曲彎彎的河水流淌,想那《詩經(jīng)》女子的吟唱,“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樹上喜鵲唧喳個不停,那是彼此愛慕呼喚的信息傳達,追鳳求凰意,誰解其中味?鳥兒也有一顆按捺不住的蕩漾春心。春天的土壤里,孕育著生命萬物;小河流水,孕育著兩岸黑土地里的華章美文。
小河里流淌著母親秦嶺的甘甜乳汁。這甘甜乳汁,源自于秦嶺母體上成百上千條發(fā)達的蔥生乳腺——有名的無名的,長的短的,窄的寬的,小聲的大聲的,一條條小溪,就這樣匯集成眼前這條淙淙不息的小河。小河流水,無私奉獻給人類,小河養(yǎng)育了一峪人家;小河母性般無私偉大,延綿拓展著恩澤流域,使得生命的種子,不論多么饑餓難耐,死生苦樂,依然滾滾向前,不舍晝夜。
不論傳統(tǒng)農(nóng)耕模式如何極速嬗變、青年人紛紛走出黑土地,尋找自己新的發(fā)展空間,小河卻依然根植在萬里游子征途記憶里。小河、故土、鄉(xiāng)音、鄉(xiāng)愁和鄉(xiāng)俚,總是珍藏在游子的行李卷里,裝在最貼心的口袋里,婉若一首唱不完的四季歌。游子心,總是與故鄉(xiāng)的小河夢牽魂繞。
小河活力四射,閉上眼睛,也能體味到水中早已悄然無聲演繹著的生命故事與不朽傳奇。水藻類是微生物的生命載體,是小河的睡衣,小河穿著如此睡衣,既溫馨又愜意,在春風中一路行吟,承載著整個春天的莊重話題。蜉游生物賴以生存的食物鏈,便在藻類里悄然蘗生;蛤蟆卵衣,正在悄然形成,要不了幾天時光,黑鴉鴉一片的小不點兒,就會在水中歡快游弋;小魚兒便會如同微型核潛艇一般,穿梭于藻類間,偶爾也會躍出水面,領(lǐng)略一下春風的溫馨。這樣季節(jié),也是魚類談情說愛的大好時節(jié),只是魚類天生的冷血動物,外冷內(nèi)熱,不肯吭聲,不樂意與人類分享美好。生命的太多不可知性,對于人類來說,永遠都是個謎。謎有謎的好處,就讓人們永遠著迷般追根問梢去吧。
臆想當年,小河兩岸也是楊柳依依?垂柳倒映水中,如浣紗少女,若出浴洛神,既可愛又清純。小河養(yǎng)育了整個生命過程,光景太久。淙淙水聲,滋潤著寬窄不一的稻田,稻田里蜻蜓點水個不停:紅色的,綠色的,黑色的,黃色的,棕色的;夏陽里,五顏六色的蜻蜓,在散發(fā)著稻花清香的稻葉上,翩翩起舞著。小魚兒,不知什么時候也游進稻田找戀人。卿卿我我的魚兒,集體行動談情說愛,毫無顧忌。魚兒熱戀太久,厭倦了,竟與蜻蜓變著戲法捉謎藏。小河就滿意地歡笑著,快樂歌唱著,流過曲曲彎彎的河床,匯入丹江水,奔流到海不復回。時光的鍵盤上,就叮叮咚咚敲打起東去的小河序曲……
仿佛僅一夜時光,昔日的稻田消失了。人為環(huán)境遭受重創(chuàng),下游過度挖沙,使得河床急驟沉落;稻田淪陷,鷗鷺不再翩翩起舞。小河流水也就變得越來越淺薄,越來越浮躁功利,越來越心胸狹隘,小河里不時彌漫著一股刺鼻銅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