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已年春,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我們與從州城里趕來的一幫好友,在縣城王家羊雜泡饃館,一人咥了一大碗羊肉泡,便坐上旅游局韋局長開的加長小車,一行十余人出縣城西關,向地處黃龍鄉(xiāng)的天蓬山寨進發(fā)。下色河、經(jīng)華栗溝、牛耳川、戶垣鎮(zhèn),在賽鶴嶺左側(cè)往南一拐,便進入一條僅容一車通過,彎彎曲曲的水泥路,沿途但見雜花生樹,桃花鮮紅,梨花如雪,更聽得各種鳥雀一片唧啾啾,滴溜溜的鳴囀。
上山的水泥路越走越陡,也越來越高,百分之八十都是“之”字行,但有的地方則成了九十度的直角,車便扭頭甩尾,嗚地直拐上去,嚇得人出了一身冷汗。從車窗玻璃往外看走過的山路,仿佛是從天上抖落下去的一團繩索,從山梁上一直顫巍巍的抖到了山腳下,而金錢河兩岸的村子和人家,則被一片青嫩娥黃的雜樹掩映其中,果真是河若飄帶,路如白線,好一片煙村春景。
小車終于在山梁上一處平坦的地方停了下來,山路下邊左側(cè)有一個盆地似的小村子,人家房屋一律黑瓦白墻,且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縱橫,雞犬相聞,加之,麥苗青青,更有桃李相映其間,仿佛是陶淵明筆下的世界。而山坡上,樹林里,則是這兒一簇、那兒一簇的人家,日子閑散得使人忘記了歲月的滄桑,迷人的春色,更是讓人流連忘返。問此地何名?答曰:“上高山。”是的,我們這一路,不正是向更高的山上攀爬嗎?
大家休息了一會兒,幾個煙鬼過足了煙癮,車又開起來,而上高山村的那些人家、山居、院落,又早被我們甩在了腳下。翻過了一個山埡,過了黃龍鄉(xiāng)政府那個類似山鎮(zhèn)的街道,小車七扭八拐的開到了整個大山的頂端,在一個叫韋家埡的山口停了下來。
站在韋家埡向南眺望,仿佛是到了另一個世界,只見平坦的坡塬上,溝槽里,平壩上,到處都是人家,而有人家的地方,則又無疑是一片樹林,那些人家的粉墻瓦舍,以及裊裊的炊煙,便在梢林里的樹杪間和田園里飄蕩。遠遠望去,對面逶迤連綿的山脊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條如巨龍般盤旋的石頭城,而且在一座小山的頂端,還出現(xiàn)了一座石碉堡,門洞、垛口儼然,仿佛一軍事要塞!更奇的,則是在石長城那盤旋而下的一處山梁上,竟然有數(shù)間古樸民居,被四周高聳的寨墻團團圍住,美到了極處,也險峻到了極處。問那是什么地方?那山脊上的石寨石頭城是怎么回事?韋局長聽后不禁大笑:“那正是我們今天要去的天蓬山寨呀!”
車行不到千米之遙,終于嘎地一聲停在了天蓬山寨開發(fā)區(qū)的一塊坪地上,迎面便是一座香火旺盛的娘娘廟,而廟后的山巔之上,便是那座狀若瞭望臺一般的石碉堡了。我們沿著石堡下的一條盤山小道向石寨方向行走,行不到五十米,便在向西的一面山脊上停下了腳步,腳下是一條宛若游龍一直向西延伸的石頭城,頭上是高入云端的一座古堡,我們一行人便扶著兩邊的寨墻,踏著一步高過一步的石階向上攀登,仿佛是在欣賞一首《步步高》的古典名曲。終于上到古堡了,環(huán)目四顧,天闊地曠,群山一片蒼茫,使人不禁心胸豁然開朗。
下了古堡,我們踩著山脊,又順著一條向東延伸的石頭城向前進發(fā)。站在石寨子的高處,韋局長指著對面高山上一片云纏霧繞的峰巔說:“原來的天蓬山寨遺址,就在對面更高的那座山上,我到上面去看過,細細一數(shù),竟然有一百二十多間房屋哩,簡直是一個小小的王國。傳說當年白蓮教一位名叫王聰兒的美女首領,兵敗以后,曾領了一幫人在那山寨上盤踞過數(shù)年,并曾在山陽、鎮(zhèn)安、柞水一帶屢勝清兵,打富豪,均田地,鬧得十分紅火。遺憾的是,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而英雄美女早已不在,就是那座古城堡,也早已被歲月的風雨沖刷成了殘垣斷壁,如今,我們只有在山這邊重建當年的古堡石寨,以此而來憑吊那逝去的巾幗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