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我拉提琴的技術差,但在民族化方面,可能是他可用的人才吧,就對我說:“你看是不是可以成立一個組織?這個組織叫什么呢?”我們當時年輕,有些自命不凡,說要叫什么學派。丁芷諾說,俄羅斯有俄羅斯學派,我們可以叫“中國小提琴學派”。意見匯報到院黨委書記孟波那里,他問:“你們的學派有作品嗎?有理論嗎?都沒有,那還是‘實驗’,就叫小提琴民族化實驗小組吧。”就這樣,在劉品的具體領導下,在孟波的指導下,于1958年8月9日,在上音大禮堂(現(xiàn)在的賀綠汀音樂廳)走廊上,決定成立小提琴民族化實驗小組。
既然我們要走這條路,怎么走?人才怎么用?劉品都有考慮。他對我說:我們挑人,首先要挑對民族化有積極性的,在提琴演奏上要有一定能力的(我是例外)。當時,我們要上課,要下鄉(xiāng),再搞民族化,寫東西,事情很多。晚上太困了,我不抽煙的也要抽了。女孩子們?nèi)鐝埿?,就用自來水澆澆頭。雖然我們有真情實感,但是不會作曲。寫到勞動號子時,就在琴上拉一個大和弦,十分幼稚。
當時確定的實驗小組成員有丁芷諾、沈西蒂、張欣,她們是當時培養(yǎng)青年小提琴家的苗子。提到俞麗拿,劉品開始說不能讓她參加。我問為什么。他說,我們除了民族化之外,還要趕超國際水平。俞麗拿外國曲子拉得好,就讓她專攻西洋提琴技術。當時我名義上是組長,其實是“傀儡”,整個計劃都在劉先生腦子里。他讓我與丁芷諾搞創(chuàng)作,演奏是沈西蒂以及后來的俞麗拿、沈榕。
俞麗拿是怎么參加進來的?就是8月9號決定成立實驗小組后,當天下午開會,俞麗拿因不是小組成員傷心地哭了,她說:“我不要照顧,我寧愿做一顆為民族化鋪路的石子,將來不能成名成家也絕不后悔!”我很感動,又不好說什么,就看劉先生的臉色。見他輕輕地點頭,我想他是滿意的,我就說:“那大家就同意了。”就這樣,俞麗拿進組了。
俞麗拿參加進來后,與我們一起在演奏民族化方面共同研究,但研究的骨干是丁芷諾,如某些滑音的指法是我?guī)нM來的,由丁芷諾用恰當?shù)姆栐谇V上表示出來。張欣和朱英負責理論,我們研究的成果,就由她們記入“實驗小組日記”的一個黑色本子中。可惜,“文革”中這本日記找不到了。這個小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劉品提醒我們,實驗小組不能孤立,要團結(jié)廣大師生,即使有些人跟我們觀點不一樣。比如王緯一同學,他原來是懷疑我們的,但他后來寫的《梆子風》多好啊!譚蜜子同學的《江南好》、王家陽同學的《四季調(diào)》等都受到好評。
為了使作品更貼近群眾,劉品還組織大家開展有關“群眾音樂思維習慣”和“小提琴演奏上的民族風格”等主題的討論會甚至“辯論會”。通過這些活動,使大家逐步認識到要使小提琴“民族化”,不僅要有反映本民族生活的內(nèi)容,還要盡可能在作品中運用人民群眾熟悉的音樂語言,以及探討使音樂語言更具有民族風格的演奏手法。這就為創(chuàng)作《梁祝》協(xié)奏曲打下了扎實的思想基礎。
劉品逼著何占豪創(chuàng)作《梁?!?/strong>
在國慶十周年之前,院領導和劉先生希望“實驗小組”在現(xiàn)有成績的基礎上,寫一首大型的小提琴協(xié)奏曲,去攀登小提琴藝術的世界高峰,向國慶十周年獻禮。雖然領導的期望給了我們重大壓力,但是“實驗小組”還是硬著頭皮上報了三個題材,供領導選擇。兩個現(xiàn)代題材:“女民兵”和“大煉鋼鐵”;一個古典題材:在弦樂四重奏《梁祝》的基礎上,寫一首大型的協(xié)奏曲。當院領導孟波同志富有遠見地幫我們選擇了《梁?!奉}材之后,劉品先生立刻趕到上音師生正在藝術實踐的所在地———溫州,著手組織創(chuàng)作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