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科幻新浪潮運動以后,一些科幻作家的描寫側重點由科技和宇宙變成了社會和人性,之后美國的科幻文學卻反而走向了衰落。在你看來,這種衰落是否與“去天真化”有關?
劉:美國科幻文學的衰落就是因為拋棄了當中很天真的東西,科幻文學主動地做出努力,向文學靠攏,最后也不成功。這個過程就是把天真的東西拋棄的過程,也是它一步步走向衰落的過程。它在失去一些東西,一些很核心的東西。這讓年輕的讀者遠離科幻。
相反,美國科幻電影之所以現(xiàn)在興盛起來,也恰恰是因為把握住了這種天真的東西。美國的科幻電影和科幻文學差別很大,現(xiàn)在的科幻電影風格為什么取得這么大的成功,除了制造奇觀,還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好萊塢出產(chǎn)的科幻的核心文化確實是很天真的思維方式,很像是上世紀30年代到90年代科幻黃金時代的風格,《星球大戰(zhàn)》電影里核心的東西就是很天真的。
當然,美國科幻衰落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動漫、新媒體把青少年都吸引過去了。有次在美國一個城市開世界科幻大會,里面的讀者年紀都很大,但是就在距它不遠的另一個城市在開幻想文學的大會,包括奇幻、游戲,那里面全是年輕人。
記:你反對科幻的黑暗化,但在很多人看來,《三體》中描寫的未來也是黑暗的,因此有人不贊成它獲得兒童文學獎。你覺得你的《三體》適合中小學生看嗎?
劉:現(xiàn)在的中小學生閱讀狀況我不太了解,我女兒就不太看得了這個,總的來說,我的書面向的是年齡更大的讀者,初中生應該可以,小學生不好說。初中生現(xiàn)在的閱讀水平很高,思想已經(jīng)很復雜了,見過很多東西。你看看現(xiàn)在作協(xié)評出來的給初中生看的小說,也是相當深刻。
我描寫黑暗,是因為黑暗的故事更好寫、更刺激,黑暗的未來更容易使矛盾沖突更吸引人,而且把人物放在黑暗之中,更有張力。其實我說的有進取心的科幻,并不是和諧的、一片光明的科幻,而是說作品是有進取精神的,人物是在奮斗之中的,而不是屈服于黑暗,很絕望、麻木的一種狀態(tài)。
要把科幻作為一種帶有使命感的、給青少年看的讀物,這種黑暗化的影響是不得不考慮的一個問題。比如現(xiàn)在廣為流傳的,有人把丑小鴨的故事改成了黑暗童話,這樣的科幻文學對孩子的影響很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