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6日，武漢市婦幼保健院婦產科開始采取食用“蓖麻油炒雞蛋”的方法，給過了預產期而無發(fā)作跡象的孕婦催產，即引導自然生產過程啟動。這是該方法在武漢地區(qū)產科消失了近9年之后重新啟用。
醫(yī)生的熟人成為“吃螃蟹者”
第一個使用這種方法的是一位陳姓女警官，也是婦產科主任宋曉婕一位朋友的家人。
28歲的陳警官預產期是9月13日，但到了第二天，胎兒一點動靜也沒有。初為人母的陳警官急了，她認為寶寶在腹中多呆一天危險就多一分。14日上午，她住進醫(yī)院找到宋曉婕，第一句話是：“我想自己生，不想剖。”陳警官說，自己生對孩子對大人都有好處，尤其是她工作忙，自然分娩身體恢復快，產后可以盡快上班?？稍卺t(yī)院住了兩天，寶寶仍然沒有動靜，她又找到宋曉婕問有沒有什么辦法。宋曉婕告訴她，自己今年以來一直在考慮重新啟用“蓖麻油炒雞蛋”催產，這個方法曾經(jīng)在產科廣泛使用。宋曉婕向陳警官詳細介紹了這種方法，陳警官最后決定說：“我相信你，我用！”
9月16日中午，陳警官的家人用30毫升蓖麻油炒了3個雞蛋，盡管很油膩，但她仍一點不剩地吃了。晚上9點多，宮縮出現(xiàn)，陣痛開始。次日早晨7點，她被送進產房。中午12點39分，一個7.6斤的男嬰順利出生，產后第二天陳警官來了初乳。
陳警官昨天接受采訪時說，生產后她恢復很快，寶寶也很好。她感嘆，這次生產經(jīng)歷非常美好，“蓖麻油炒雞蛋”好神奇。
記者采訪時了解到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蓖麻油炒雞蛋”重啟，最開始只有宋曉婕一個醫(yī)生用；幾例成功后，年輕醫(yī)生也開始給要求自然分娩的親朋好友吃；一些打算剖宮產的孕婦看到其他孕婦吃了蓖麻油炒雞蛋后順產，也跟著要求吃。
教科書上沒有“蓖麻油炒雞蛋”
周燕醫(yī)生是產科博士，她說，教科書上沒有“蓖麻油炒雞蛋”的方法介紹，偶爾聽說過一次，內容也是這種方法可能造成產婦子宮破裂。但她在使用過程中發(fā)現(xiàn)，蓖麻油炒雞蛋誘導的是產婦自然發(fā)作、陣痛、生產的過程，有些產婦在食用蓖麻油炒雞蛋后還需要打催產素來加強宮縮，這樣的情形不太可能導致子宮破裂。
“我們重啟蓖麻油炒雞蛋，直接動力來源于提高自然分娩率，降低剖宮產率?！彼螘枣贾魅握f。
生產是一個自然的生理過程，絕大多數(shù)的母親都能自己生下孩子，產科醫(yī)生的工作就是幫助產婦安全分娩。在歐美發(fā)達國家，自然分娩率在85%-95%。過去9年間，由于各種因素的影響，中國的剖宮產率居高不下，據(jù)公開資料，武漢市2013年的平均剖宮產率達68%。
國家放開“單獨二胎”政策后，越來越多的產婦希望采用對子宮損傷小的自然分娩，以方便孕育二胎。同時，今年湖北省進行新一輪“愛嬰醫(yī)院”復評工作，剖宮產率高于60%的醫(yī)院將失去復評資格。這兩個因素迫使產科醫(yī)生們不得不去重新選擇能幫助產婦自然分娩的方法。宋曉婕透露：“我在年初就開始對各種方法進行比較和分析，最后首選了蓖麻油炒雞蛋。”
26年前一位女醫(yī)生的經(jīng)歷
1996年到2005年，由于實行分娩封頂價，武漢市商職醫(yī)院連續(xù)十年蟬聯(lián)武漢接生狀元。這期間，宋曉婕在這家醫(yī)院產科工作。
“那時，全國的醫(yī)院都在用蓖麻油炒雞蛋，但我們肯定是用得最多的?！蔽錆h市商職醫(yī)院婦產科主任徐山洪介紹，那十年，有近3萬產婦在商職醫(yī)院食用蓖麻油炒雞蛋自然分娩。
“近3萬人吃了，沒有一例出現(xiàn)子宮破裂，最大的缺點就是有的產婦吃了拉肚子，還有的吃了一次不管用，還要吃第二次?！彼螘枣蓟貞浾f，26年前，她自己的預產期過了兩天，動了紅，就是沒有宮縮。中午她自己在家里用30毫升蓖麻油炒了3個雞蛋吃下，傍晚宮縮來了，晚上9點多她看完當時熱播的電視劇《昨夜星辰》才去醫(yī)院，第二天零點過后順利生下兒子。
光有這些實踐的佐證是不夠的，宋曉婕查閱文獻發(fā)現(xiàn)，2009年以來，有越來越多的醫(yī)院在做“蓖麻油炒雞蛋”催產安全性的臨床研究，研究結果印證了其安全性更接近于自然分娩。
“上世紀七十年代到本世紀初，中國曾廣泛使用蓖麻油炒雞蛋催產?！敝腥A醫(yī)學會武漢市產科學分會主任委員喬福元教授證實，這一方法還曾寫進了產科教科書。
又是什么原因導致蓖麻油炒雞蛋這一傳統(tǒng)方法一夜之間消失了呢？喬福元分析原因有三：2000年前后，有個別文獻報道蓖麻油炒雞蛋產生的前列腺素，可誘導強直宮縮，有導致子宮破裂的風險；隨著中國醫(yī)學與國際接軌，這種中國獨有的方法并不被國際社會認可；加上有多個國外的催產藥物進入中國。從這年開始，武漢各醫(yī)院“蓖麻油炒雞蛋”逐漸減少，直至2005年底完全消失。
“蓖麻油炒雞蛋”能走多遠
10月3日，31歲的陳夢吃下蓖麻油炒雞蛋后，順產生下孩子，“挺快的，也挺順的?！钡氐郊遥H戚們的話又讓她有點擔憂：蓖麻油有毒，對你和寶寶會有影響的！
對此，喬福元教授解釋，蓖麻油的確含有一種毒蛋白，但量很少，在高溫加熱后這種毒蛋白就分解了，產婦吃了沒有問題。
對蓖麻油的擔憂，專家能解釋得很清楚。但對于重啟“蓖麻油炒雞蛋”的武漢市婦幼保健院來說，他們擔憂的卻是：目前武漢只有自己一家重新使用了這種方法，這種“少數(shù)人的行為”會不會被同行認可、被公眾認可？這也是他們至今給熟識的病人用得多、給素昧平生的病人用得少的原因。（記者田巧萍）